返乡记
母亲的眼神
母亲老了
除了耳朵一直不好使
背也驼了
见了我们
倒是小孩一般开心
嘴唇始终合不上
话不多,却努力用表情在交流
自从父亲执意回到乡下后
她只好陪伴
房前屋后被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
轻手轻脚用南瓜、丝瓜、苦瓜和葫芦
装扮成绿色的花园
临走这天
母亲匆匆回屋叮嘱我等等
我们启动汽车
等了又等,终于等来她蹒跚的身影
一个娃娃背篼
装满了粉条、洋芋片、笋干
这些都是她年轻时的看家手艺
我眼眶湿润
只挑了洋芋片
整个后备箱再也装不下如此浓烈的爱
◆ ◆ ◆
大姑妈
大姑妈远嫁到了岩上
印象中,每次见她总在咳嗽
加上喜欢唠叨、埋怨
我都怀疑,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这里
当然,还有她摇摆的走路姿势
也在不断消耗她的精力
听父亲说
她大姐原来身体很好
只是到了岩上,气候寒冷
加重了她的支气管炎
人口众多,终于积劳成疾
不过,记忆中,大姑妈特别善良
每次总把珍贵的核桃留给我们吃
每年春节
外甥们还未到
她就远远的笑着守在村口
后来,在她六十五岁时就不辞而别了
我居然无法送她最后一程
如今,靠着那株两百多年的核桃树
我仿佛看见那个蹒跚的身影
那张亲切的笑脸
只是满树核桃再也勾不起我品尝的欲望
◆ ◆ ◆
芬芳
每一种花都习惯用开放来表达
是要感谢阳光,雨水,甚至空气
很多时候,除了增添生活的色彩
更是呈现一种向上的力量
当然包括向每个路人问好
不是每朵花都能结出丰收的果子
只要开放,就要展开孔雀惊艳的屏
对于植物,花就是生命的精华
比如铁树,千年开花
每开一次,就是一年的萎靡
比如昙花,一现数秒
却要经历365天的忍耐
春日百花齐放
给了世界最美的娇艳
深冬,腊梅凌寒怒放
点燃傲雪的坚韧
这世界,花才是爱的使者
沉默才是最高贵的品质
◆ ◆ ◆
山语
未到六点
山村还沉浸在梦里
太阳自顾自爬上山顶
染绿一山连绵的修竹
顺便掀开天窗
裸露出无尽的蔚蓝
各种鸟儿竞相清唱
没有刻意吹奏
忽远忽近,夹杂山谷的空灵
和清泉的湿润
更不像公鸡拉长了脖子
声嘶力竭的刺耳
一群白鹭摊开翅膀
悠闲掠过头顶
那些稍纵即逝的白
差点盖过天空的蓝
村庄的人们不像我这般慵懒
早早起来搬弄是非
假装懂点鸟语,自作多情
和它们亲切对话
终于,邻居开始劈柴
除了干柴破裂的尖叫
仿佛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
很快,又被怡人的清风掩没
呵,比起昨夜在乡村体验了蛐蛐的温情
我倒甘心将一堆肉体倾躺在
这锈迹斑斑的椅子里
毕竟,灵魂已经彻底打开
似一面旗子铺开四角
接受风无休止的抚摸
◆ ◆ ◆
我用一盏酒精灯抵御酷暑
◆ ◆ ◆
夏天的风实在是个好兄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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