桂花又开了，我看着满树的桂花，思绪又飘回了那年那个傍晚。

  我拿出红线外向墙上射去，一只狸花猫伸出爪子摸到墙上，我把红线外向左边移动，它就又伸出另一只爪子往左边去抓。

  “爷爷，你快来看。”

  “怎么啦？乖孙女。”

  “快看墙上，这只小猫好蠢呀！”

  爷爷看到墙上的红点点，不解地问：“这是什么呀？”“爷爷，这是红外线呀。你快看啊，它又跑在那边墙上去了。”我欢呼着。

  他弯着腰，步履蹒跚地走过去，用手捉住了红点。伸开手来，红点在一只沧桑的手中跳动。他的手指头每一根都伸不直，里外都是茧皮，整个看起来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。

  “咦？它跑到我手上来了！”他惊讶地说。

  我偷偷地笑，爷爷好傻。

  爷爷见我笑了，也跟着笑了起来。他虽然身形佝偻，但菊花似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。

  我把红外线射到天花板上，墙上，地板上，电视机上，爷爷的鞋上。

  光线不停地淡下去，好像谁在天幕上泼洒了墨汁。星星也抓住月儿的尾巴，爬上了夜幕。风来了，满天疏疏落落的小星星，都缩着头，冷得直哆嗦。

  “我们再玩好不好，乖孙女。”爷爷却无一丝厌倦。

  我摇摇头：“不想玩了，下次吧。”

  “嗯，说话算数。”

  “说话算数。”我坚定地说。

  后来，爷爷被查出癌症晚期。他整天卧床不起，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，好像一片枯黄的树叶，快要从树上落下。嘴唇也越来越苍白，呼吸十分微弱。我坐在床边摸着他干瘦的手说：“等你好起来，我带你玩红外线。”爷爷点了点头，嘴里似乎要说什么。

  那晚的风如一头凶猛的野兽，怒吼着，呼啸着。小树被吹得东倒西歪。直到第二天凌晨，它卷走地上的落叶，也带走了爷爷。

  时间已经太过久远，当时许多清晰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模糊。

  天空逐渐黑了，我拿着红外线朝天空射了射，心里如吞了一万斤柠檬片，苦涩而又酸楚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。

  和蔼的面孔、慈祥的笑容、温暖的大手、佝偻的身子，如同飞鱼，跃现在我的脑海里。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突然就被无限放大，变成一个个气泡在我的五脏六腑中泛滥开来。

  十月的微风中，飘着桂花的清香，轻轻地吹拂着路人的面颊，吹拂着我连绵不尽的思念。

  爷爷，你已经睡了好久好久了，什么时候能够醒来，我们一起来兑现那时的承诺，好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