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狐氏之坟

梵净山东麓有一绝壁,人称观音山。悬崖上飞峙庵院一座,题名观音阁。清康熙年间,有杨姓书生京城应试之前,来此地静心苦读。时值春夜,明月如水,竹枝疏影,暗香浮动。果然良辰美景。书生心下不禁若有所动。恍惚之间,竟见一绝色妙龄女子飘然而至,不请自坐,飞眉弄眼,与书生调笑。杨姓书生读过几多志怪聊斋,又在这荒僻之所,料定来者非精即妖,遂呵斥令去。次日午夜,女子复来,书生如法呵斥,不动;拍案,不睬。书生不敢起身推揣,怕男女肌肤相亲,正中该女下怀。不免一时计穷。

女子见书生迷离仿徨,于是从口里吐出一粒鲜红宝珠,光可鉴人。她将宝珠在纤纤玉手间轻轻捻转,柔声挑逗道:“你不喜欢我这个人,难道你连这样的东西也不喜欢?”杨生窘急片刻,突然夺过女郎手中宝珠,吞入自己腹中。

小女子惊恐万分,一时无措,待到明白,竟痛哭泣下:“这颗宝珠,实我三百年精血所修。我见你苦读寂寞,本想陪你小谈,为你解闷。不想你竟如此心狠,将我命根吞取。今我必死,也属气运,怨天尤人,于事何济?明日晨起,崖脚坪里,有尸陈地,那就是我。

你如尚存侧隐之念,望能为我以土盖之。也免得小女子死无葬身之地。另外,你十年今日,命存大难,现吞下我的宝珠,当不致死。幸自宝爱,不要将我忘却。

明日,杨生果在崖脚一小坪上,看见红狐一尾,僵死已久。便以土掩盖,垒为小墓。

当年秋试,杨生高中进士,官至锦江巡抚、都御史。

恰好十年是日,杨生因文字案发,遭廷杖不死。其情其景,果如红狐所言。心甚感念。等到自己革职返家之日,他特意去红狐坟边祭奠。想到昔日红狐对己之深情,以及自己对狐之不义,心下甚悔,以至泪水潸然。正叩拜时,一阵恶心,突出红珠一枚。踌躇间,坟中窜出一只红狐,瞬间将珠吞下。然后跳离杨生两丈远近方才停下。

杨生知是当年红狐美女复活,喜不自禁,情深意切地说:“我爱你。且跟我回家,作长相守。”

红狐摇头,作坚辞状,道:“当年我爱你风流人物,认定随你,你却把我视为异类。现在你求我,誓与我作长相守之爱,可是我早已视你为了异类。既为异类,还是分道扬镳的好。”

语毕,一道红光闪过,红狐不知去向。

后,杨生立石碑于空坟之前,题“狐氏之墓”,并刻碑记于上,忏悔之意溢于字里行间